【晏周】《曲断肝肠——故人归》一
*周翔重生
*晏明修追妻火葬场
*狗血雷渣文预警
前文简介:戏子周翔顶唱汪雨冬，被构陷杀人，折磨惨死于晏明修的牢狱之中...
前世:《曲尽花残人不还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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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暖意是从指尖，手背一点点泛上来的，带着些湿气，于黑暗中生出一种不真实感。
周翔迷茫的睁开眼时，身旁那个拿温毛巾擦拭手臂的人停了动作。
那是一张极其陌生的中年女人脸，周翔疲惫的侧脸，看见她那憔悴不堪的双目缓缓瞪大，撑开眼角的皱纹。啊呀不断的张口，却说不出话。
疑惑颤抖的声音是和着眼泪一起出来的。
“翔..翔儿？”
周翔沉默了会，失力酸痛的肌肉让他几次想翻动起身都没能成功。
“儿..儿子，你真的醒了。”
“老周，孩儿他爹！你快过来！翔儿他..他醒过来了！”
女人难掩激动，一手紧紧忽的攥住周翔的手，用另一只手抹去泪痕。
屋里很快急匆匆的进来了一人，那是个长相端正老实的男人，还带着工作用的粗麻手套。
他看见苏醒的周翔，顿住几步，沾着满身木屑就红了眼的扑在了床边。
“我..”
周翔看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却发现嗓子干哑的冒烟，难受的他下意识皱眉。
“他爹，水，快拿水来。”
直到温水润了喉咙，周翔才能虚弱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们是谁..我这是在哪里，我不是...”
不是死了吗...？
周翔顿了顿，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。
是的，在他的意识黑暗前最后的记忆里。
周翔清楚的明白，自己就要死了。
哪种喉咙里火燎般深刻的痛楚，让周翔明白，嗓子一废，自己这一辈子，都必定再与戏台无缘。
他是那么绝望的蜷在牢房的漆黑角落里，泪流到枯涸，清晰感受着体温一点点的流逝，就这么孤独的，等待死亡的到来。
太痛苦了，痛苦到近乎麻木，以至于死亡到来的那一瞬，周翔竟感到一种平静的解脱。
可是他从未想过，自己会遇上重生这种千载难逢的事。
本来周翔以为自己是被救活了，直到他看见镜中那张陌生的脸。
不似上一世的平淡温柔，这是一张如玉温润却光芒内敛的脸，面上极差的气色也不掩俊秀，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，这具躯体的主人，竟然也叫“周翔”。
“翔儿，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，会好的，只要你醒过来，爹娘就此生无憾了。”
身后那对自称“自己”的母亲哽咽道。
刚刚听了夫妻二人的解释，周翔大致明白了，原来的自己应该的确是死了。
距那次事件已经过去三年之久，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，自己重生在了这乡野一个同名同姓，已经昏迷三年不醒之人的体内。
而这身体主人的母亲叫刘芳，父亲叫周德福。
于是才有了现在的状况。
周翔缄默的看着镜子内，身后沧桑二人静静的抹着眼泪，终是不忍的开口。
“爹，娘。”
周翔用大拇指摩挲过积灰的镜面，映出一双明亮含泪的眸子，他在身后两人的面面相觑中颤声继续道，“我回来了。”
周翔闭上了眼，辨不清内心的千滋百味。
他只知道，老天爷给了他这个重活一次的珍贵机会。
而他，要把握这最后的机会，好好的度过这一生。
一个，再也没有“晏明修”三个字的一生。
二
“翔儿啊，你怎么又要走。”
刘芳把周翔拦在院子门口，神色焦虑。
“爹娘不会再逼你了，就怕你，怕你像三年前那样一走了之，找到时，就已经不省人事了...”
周德福也站在门口，满脸不安，“是啊，儿子，你这身体还没好，就别出去了。而且你有什么意见就和爹妈说，保证都依你。”
周翔心头渐暖，上一世的他自幼便丧了双亲，是师傅一手把他带大的。这一世的“父母”对他悉心照料，爱护有加，尽管明知这份亲情不是对他，但周翔对其还是视若珍宝。
他轻轻抚了抚两人的肩，安慰道。
“我这都在家里休息大半个月了，现在气力也充沛的多了。放心吧爹妈，我就去北平，三个月内，肯定会回来的。”
“那..那行，这些钱你拿好，在外面照顾好自己，好好吃饭，早点回来。”
周翔笑着点点头，就告别了“家门”。
执著要回北平的原因无他，确是周翔上一世还有些许牵挂未了，意难平的听梅戏园，师傅，蔡叔，还有大家。
周翔坐着辆黄包车，伴着滚滚尘土，颠簸进了城门，两侧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点点的勾起他的回忆，复杂的思绪翻涌上心头。
“先生，西四儿胡同到咯。”
随着一声地道清亮的北平话，黄包车缓缓停了下来。
皮肤黝亮的老车夫一边拿袱子擦汗扇风，一边接过周翔递来的铜板，犹豫开口道。
“我斗胆问您一句，先生这是要去哪？”
“..........这胡同里的那听梅戏园，可还安好？”
周翔对老车夫点点头，稳稳下车。
可谁知那车夫闻言却是神色微变，停下了手上擦汗的动作。
“先生，您大抵是初到这北平，这过去顶有名的听梅戏班子，早在三年前就散伙了。”
听到“散伙”二字，周翔心脏狠狠一颤。
他咽了口口水，好久才稳住呼吸，试探道。
“散伙了，为什么？”
“这其中的缘由我不便细说，这和当年一起冤案有关，咱北平没人敢议论这件事儿。不过我还是好言劝您一句，今天最好别去了。”
“我言尽于此，先生您自个儿多保重。”
周翔看着车夫长吁一口气，拉着黄包车小跑离开了，他久久沉默，终是转身走进了那无人的巷子。
三
十掌宽的巷道两侧院墙与三年前变化不大，斑驳的墙面上多了些灰绿的苔藓，脚边的石砖缝里，几株野草肆意伸张。
这里的一砖一瓦，一草一木周翔都再熟悉不过，可是每离戏园近一步，他的心就沉一分。
直到那记忆中的大院门出现在眼前，周翔才真切感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心痛。
紧闭上锁的大门，两侧蒙尘的镇院石兽，都融在这一片死寂之中。
时光荏苒，草木仍在，戏园往昔的热闹却没有了，物是人非事事休。
周翔缓缓舒出一口郁气，他顺着墙准备去后院看看，那是他三年前居住练功的地方。
时值春初，院里栽的梅树开的仍旺，出墙的三尺枝条如今已变成了四尺，星星点点的红意点缀其间。
果不其然，后院的门也是上锁的，周翔就这么站了一会，仰首静静望着那熟悉的花枝，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了一人。
直到那人的皮靴磕在石板上的闷响渐近，周翔才微惊回头，这一望就错愕的让他全身血液都凝固冰冻，呼吸近乎停滞。
来人居然是晏明修。
这个他发誓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。
晏明修着一身暗色军装，颈项间围一条裘毛披肩，裤口收束在皮靴中，上面的金属纽带微微泛着冷冽的银光。
他的样貌与三年前变化不大，周身逼人的气质却与过往判若两人，一对剑眉蹙起，阴鸷的眸子里有了挥之不去的忧郁，正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。
周翔觉得呼吸有些困难，心脏又泛起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意，本以为对前世种种早已释怀，可当真的再遇到时，才发现“放下”不过是一件口头易事。
“你是谁，谁让你来这里的？”
熟悉又陌生的冷漠声线在前方响起，周翔的心脏几乎是同时一抽痛。
他垂眼避开这视线，调整好呼吸，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。
周翔抬脸对晏明修淡淡一笑，稳住声线道。
“我初来北平，在这迷宫似的巷道里丢了方向。正巧看见这墙上的梅花开的灵动，情不自禁驻足欣赏了片刻。”
“若有得罪之处，望这位军爷宽谅。我这就马上离开。”
“站住。”
周翔匆匆准备离开，却被忽的叫住。
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，却不得不僵硬的转身，故作疑惑的看着晏明修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晏明修视线牢牢的盯在他脸上，暗冷的眸子里多了分复杂的打量意味。
空气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。
逼仄的氛围里，周翔觉得心脏被钝器砸了似的闷痛，他调整好呼吸，微微躬身致歉，留下浅淡一句“无名小辈，不足为军爷所挂齿”便转身急急走了。
晏明修看着周翔的身影消失在巷口，久久无言。
李管家上前一步，道“要查清此人身份吗？”
安静片刻后，晏明修转回脸，摇摇头没有说话。他抬手推开门进了那后院，留下李管家和其他人守在门口。
微风拂过，门槛边的李管家轻轻的叹了口气，他抬眼看着左手边那暗香浮动的梅花，感慨道。
“哎..又一年过去咯......”
四
傍晚的北平夕阳拖着余辉缓缓沉下，挑担的小贩就要回家，最后的生意时间，叫卖的声音拉得格外亮长。
街上车流滚滚，行人步履匆匆，卖吃食的夜铺摊子亮起了灯，周翔苦笑几声，浮萍尚有浅根，自己这最后的根，也断了。
周翔不知要怎么在这偌大的北平城内寻师傅小晖他们，时下无他法，还是先解饥腹之忧吧。
他进了东街一家名为“落雪”的饭店，外面看着不大的店铺，内里却是宽敞的布置了十几来张桌子，人也不多不少，几群人边吃边朗笑着聊天。
二月的北平天气尚未回暖，日落后就更冷了，但这饭店里却让周翔觉得异常温暖，他坐到角落里，点了碗阳春面。
“客官，您的面来咯。”
小二笑盈盈的端着面送上周翔的桌前，却不料撞上了他诧异的目光。
“额..这位客人，你怎么了？”
小二擦擦汗，尴尬的对他笑笑。
周翔刚刚没有注意，只觉得这人眼熟，这会小二走到灯下，他才看清这年轻小伙子的相貌。
“小晖...”
还没等周翔反应过来，就脱口而出了。
跑堂的小晖明显怔愣了好一会，他有些愕然的开口，“客人，您认识我？”
“不..没有，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。”
周翔回了神，对他抱歉笑笑。
小晖莫名其妙的挠挠头，他没来由的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有一种熟悉感。
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，小晖对周翔点点头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“等一下。”
周翔忙下意识叫住了他。
“您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小晖不解的看着周翔。
“有些事，我想向你打听一下......”
...........
“这位客人，抱歉我无可奉告，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，就另寻别处吧！我们这儿不欢迎你！”
小晖红着眼睛，将周翔推搡出店门，直到别的伙计急忙跑过来拦住他，小晖才甩开众人抹着泪哒哒哒上了饭店二楼。
另一个小二不住向周翔道歉，将他领回桌子。
“真是不好意思，客人您别生气。这是您有所不知了，在我们这儿，听..”
小二压低了声音，左右顾盼一圈，才靠近周翔道，“这听梅戏园还有那周姓的角儿，都是敏感词，说不得。”
周翔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的难受，他好久才艰难发问。
“..为什么？”
“害，其实也没什么，在这干的久了的伙计都知道，我们老板原来是那戏园的老板，自从出了那轰动一时的大事后，戏班子散伙，我们老板就开起了饭店。”
小二说到这里，摇头叹了口气。
“哎，我在这干了快两年，偶尔还会撞见打烊了深夜里，老板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喝闷酒，你不知道啊，我们老板白天里那么一个逢人笑脸相迎的人，居然也会露出那种落寞失神的表情，我都被吓到了。”
“你们老板，是不是叫蔡威...”
“客人您怎么知道？！噢也对....咱们老板名声大，京城不少人都知道。”
小二还不等周翔回答，便自己说服了自己，他抬手给自己和周翔各沏了杯茶，瞥了眼桌上的面急道，“哎您快吃，再不吃面就坨了，这阳春面可是咱们店的招牌。”
周翔心里一动，阳春面是他前世最喜欢的面食，小时候蔡叔总是会在他被师傅罚的时候，给他悄悄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，摸着头看自己狼吞虎咽，没好气笑笑。
周翔鼻子一酸，他低头拾起筷子挑面，“你还可以给我讲讲吗，三年前听梅戏园的事。”
这小二一看就是张快嘴巴，忙来了兴致。
他喝了口茶咂咂嘴，坐近了些，继续道。
“其实啊，这件事儿北平哪个人不知道，只是大伙都不敢大声议论，都赖那晏..咳咳。”
小二四下张望，又把声音压低了一度，“差点忘了，这个人的名字在咱们这儿也不能说，是禁忌中的禁忌！”
“姑且就先喊他军爷，那周翔你不会不知道吧，哎..他替唱还冤死一事出来，当时轰动了整个京城啊，大街小巷都唏嘘不已，直骂这汪雨冬不是个东西。”
小二突然打了自己一嘴巴，直呸道，“我靠，忘了这糟践玩意儿的名字也不能提。”
“总之，那真正的角儿惨死后，听说那位军爷就跟换了个人似得，杀人不眨眼的那种，手段还极其毒辣。”
小二端起茶杯，啧啧直摇头。
“你不知道，那狠劲儿。那叫什么来着，噢对董伪，就亲手害死周翔那个副狱长，啧啧啧，死的那叫一个惨啊。”
“那惨叫声隔着几道墙都能听到，撕心裂肺啊，有人说他被割肉喂狗了，也有人说他被淋开水活活烫死了。”
“总之，据说那人之前对周翔用了什么酷刑，就被那位军爷十倍施还了回来。”
周翔的腿脚僵冷发麻，手指尖不住颤抖，前世在狱中被虐的可怖记忆犹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。
小二不觉他的异常，继续津津有味的说道着。
“还有那姓汪的东西，没过多久也失踪了。”
小二喝了口茶，继续道，“你知道吗，后来有人在荒郊野岭找到了他的尸体，我天，据说都不成人样了。”
“啧，那位爷手段是真的狠。不过实话实说，自从换了这位杀伐果断的军爷掌管北平，之前那些地痞流氓也不敢再出头兴风作浪，咱们百姓的日子也算是安生不少。”
“哎...这人呐....，额我们老板来了！我得去干活了，给他逮住我就惨咯。这位客人您吃好哈！”
那小二好似看见了什么人，还没说完就慌忙起身对周翔点点头，一溜烟跑去别处帮忙了。
五
周翔坐在位置上，心如针扎般的痛。汪雨冬有罪，但罪不至死，还是这般惨死。
说无怨恨是假，但两人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关系，打断骨头连着筋，他实在是感觉不到半分轻松。
自己尚难以接受，更别说师傅还有听梅戏园的大家了，心坎难越，这些年的难，可想而知。
周翔喉头如鲠在噎的难受，实在吃不下去了，他刚放下筷子端起茶杯，就感到面前坐下一人。
他抬头，与来人视线接触，两人神情皆是一愣。
蔡威的气质没怎么变，脸上皱纹却多了不少。此刻虽是在笑，周翔却分明看出那隐藏其下的疲惫。
蔡威楞楞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久，才顿觉失态，忙笑着解释道，“抱歉，这位客人，我不是有意盯着你看的，你..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。”
周翔忍住心底的疼痛，强装镇定。
“没事的，蔡叔。”
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蔡威眼皮一下子撩起来了，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人，分明激动了不少。
周翔这才发现自己失嘴了，忙解释道。
“蔡老板，我刚刚喊错了。”
蔡威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，他呐呐自语道，都三年了，三年了，泉下也都泥销骨了。
“不过，你真的很像他。”蔡威转而又抬头难过的望向周翔，神情恍惚，“三分样貌，七分气质，就连笑也是同样的温和内敛。”
“.......”
周翔说不出话来，内心的痛楚让他快要忍不住，他多想现在就告诉所有人，他就是周翔，他回来了，就在这儿。
“可以问问，你叫什么名字吗？”
蔡威对他笑笑，眉眼间满是落寞。
周翔喝了口茶，润湿发干的嗓子，顿了顿道。
“....我叫周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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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滚来填坑了...
